看到“農(nóng)家別墅”這個詞,或許,你認為我在夸大其詞。農(nóng)家,哪會有別墅?說是“農(nóng)家小院”,還有點詩意。但是,我要告訴你,現(xiàn)在的新農(nóng)村,真的是家家住別墅,戶戶有轎車。老百姓過的日子,真的賽神仙呢!
記憶深處,咱們何吳譚的農(nóng)家,住的多是三間三拖的茅草房。后來,是五柱七檁或七柱九檁的磚瓦房。而現(xiàn)在,是豪華氣派的小洋樓,就是我說的“農(nóng)家別墅”。
每座獨立的樓房,占地面積均在一百平以上,建筑總面積都在兩百平以上。樓前有不少于一百平的水泥場地,樓后有近三百平的寬敞院落。
三十多戶人家,三十多棟獨立的樓房。三十多座樓房成“一”字形建在白柳河北岸堤上。門前白柳河蜿蜒流過,河水清澈,長流不斷。堤岸垂柳婆娑,花開不息。屋后有菜園、荷塘、竹林之屬,院墻籬笆,雞犬相聞。遠處的煙樹良田,又是另一幅優(yōu)美的畫卷。
這次回到何吳譚,我在三叔家住了一晚。看見他家豪華的裝修,精美的家具,著實讓我感到驚嘆,這種奢華程度,即使與城里的富豪人家相比,也毫不遜色。
此情此景,讓我想起了三叔家的過去。三叔家當(dāng)時在我們何吳譚應(yīng)該算得上是富裕戶,但住的房子也基本上和大家差不多,只不過他家的兩山墻是用磚砌的,屋頂蓋的是瓦片,柱子有碗口那么粗,是五柱七檁。柱子與柱子之間是由山杉木板鑲嵌的,何吳譚稱之為“鼓皮”。只有一根屋樑十分粗大,據(jù)說當(dāng)時被劃定為富農(nóng),就是因為這根屋樑。
三叔家的拖檐,也是用土磚壘成的。屋前的墻,下半截是用廢棄的半頭磚砌成的,上半截是用黃麻梗和高粱梗纏上稻草扎成的“篳子”,用黃泥巴涂抹后砌成的。三叔家有三兄弟,長大成家后,就面臨分家的難題。
當(dāng)時三兄弟因為分家產(chǎn),一時劍拔弩張。好在三叔公很有威望,而且深謀遠慮。他說,拆屋容易做屋難,房子絕對不能拆,但家一定要分。他先用各個擊破的方法,說服了三個兒子,然后提議對現(xiàn)有房屋進行估價。先安排已結(jié)婚的大兒子和二兒子住在東西兩間正房,說好等老三結(jié)婚時,老大老二要出錢幫他另擇地方做屋。
盡管三叔當(dāng)時不同意,迫于父親的淫威,也只能啞巴吃黃連。后來,兩個哥哥出的錢,僅僅給他做了半間房,按城里人的說法,就是一室一廳。以后,三叔家添丁加口,一家三代人擠在這么狹小的空間,諸多不便。
后來,三叔打起了土窯的主意,想自己燒磚做房。從前何吳譚有一座土窯,不知何故長時間沒有使用。三叔三番五次地向隊長訴苦陳情,最終說服了隊長。于是三叔起早貪黑,在出工前后一個人在窯廠拌泥制土磚,累死累活也無怨無悔。
有一天下午本來是烈日當(dāng)空,突然烏云翻滾,電閃雷鳴,大雨傾盆。正在上工的三叔叫聲“不好”,慌忙跑到窯廠時,他辛苦制作的土磚,原本快曬干了,卻被這大雨淋成了一堆堆稀泥巴。三叔跌倒在地,老淚縱橫。
但三天后,三叔又精神抖擻地再次來到窯廠,拌和泥巴,制模拉坯,一切從頭開始。經(jīng)過了三個多月的苦戰(zhàn),功夫不負有心人,他終于在何吳譚蓋起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磚瓦房。接著,人們紛紛效仿,何吳譚的磚瓦房如雨后春筍,相繼冒了出來。改革開放初期,何吳譚的人家基本上都是磚瓦房。
二十年后回到何吳譚,境況就徹底改變了。家家戶戶都住上了氣派堂皇的樓房。房子大了,人卻少了。三叔家這個豪華的房子,就只住他一人。三嬸,住在荊州城兒子的家里。
三叔說,現(xiàn)在種田不用交公糧水費了,國家每年每畝田還補貼不少。更關(guān)鍵的是使用了農(nóng)業(yè)機械,讓青壯年都有時間出去掙錢。三叔說,現(xiàn)在何吳譚百分之七十的人家,都在江陵縣城或荊州城買了房子。我不解的問,都在城里有房了,為啥還要在老家你做這么豪華的別墅?三叔笑著說,這是為老了準(zhǔn)備的。落葉歸根,外面再好也沒有老家好。
聽三叔說話,感覺他心里裝著一罐蜜。所有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,心里都裝著一罐蜜。歷史上哪個朝代的老百姓,有咱們這么揚眉吐氣?國泰才能民安,盛世才享太平。我為自己身為何吳譚人感到驕傲,我為自己生逢太平盛世感到自豪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