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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11-24 10:52 上傳
他用斧頭砍殺妻子后自殺,兩人卻書寫了這世上最干凈的情信
1993年10月8日,在激流島上,曾經(jīng)寫下經(jīng)典名句“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,我卻用它尋找光明”的當代唯靈浪漫主義詩人顧城,用斧頭殺妻后自縊于一棵大樹之下。
兩人到底因何而生嫌隙矛盾,在此不便細說,但每一段破碎感情的起初,一定也是極其甜蜜的。
顧城和謝燁,是在火車上邂逅相遇的。時間是1979年。
之后他們互相寫信,寫的很多,這里只是節(jié)選。
我認為,這是世上最純凈的情信了。
[顧城致謝燁]
買票的時候,我并沒有看見你,按理說我們應(yīng)該離得很近,因為我們的座位緊挨著;疖囬_動的時候,我看見你了嗎?我和別人說話,好像在回避一個空間、一片清涼的樹。到南京站時,別人占了你的座位,你沒有說話,就站在我身邊。
我忽然變得奇怪起來,也許是想站起來,但站了站卻又坐下了。我開始感到你、你頸后飄動的細微的頭發(fā)。我拿出畫畫的筆,畫了老人和孩子、一對夫婦、坐在我對面滿臉晦氣的化工廠青年。我畫了你身邊每一個人,但卻沒有畫你。我覺得你亮得耀眼,使我的目光無法停留。你對人笑,說上海話。我感到你身邊的人全是你的親人,你的妹妹、你的姥姥或者哥哥,我弄不清楚。
晚上,所有的人都睡了,你在我旁邊沒有睡,我們是怎么開始談話的,我已經(jīng)記不得了,只記得你用清楚的北京話回答,眼睛又大又美,深深的像是夢幻的魚群,鼻線和嘴角有一種金屬的光輝,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,就給你念起詩來,又說起電影又說起遙遠的小時候的事。你看著我,回答我,每走一步都有回聲。我完全忘記了剛剛幾個小時之前我們還很陌生,甚至連一個禮貌的招呼都不能打,F(xiàn)在卻能聽著你的聲音,穿過薄薄的世界走進你的聲音,你的目光,走著卻又不斷回到此刻,我還在看你頸后的最淡的頭發(fā)。
火車走著,進入早晨,太陽在海河上明晃晃升起來,我好象驚醒了,我站著,我知道此刻正在失去,再過一會兒你將成為永生的幻覺。你還在笑,我對你憤怒起來,我知道世界上有一個你活著,生長著比我更真實。我掏出紙片寫下我的住址,車到站了你慢慢收拾行李,人向兩邊走去,我把地址給你就下了火車。
顧城1979年7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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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11-24 10:52 上傳
[謝燁回顧城]
你是個怪人,照我爸爸的說法也許是個騙子,你把地址塞在我手里,樣子禮貌,又滿含怒氣。為了能去找你,我想了好多理由,我沿著長長的長著白楊樹的道路走,輕輕敲了你的門,開門的是你母親,她好象已經(jīng)知道了我,就那么注意地看我。你走出來,好象還沒睡醒,黑鋼筆直接放在口袋里。你不該同我談?wù)軐W,因為衣服上的墨跡惹人發(fā)笑,我想提醒你,又發(fā)現(xiàn)別的口袋同樣有許多墨水的顏色,才知道這是你的習慣。我給你留下地址,還挺傻地告訴你我走的日子,離開那天你去送我,我們什么都沒說,我們知道這是開始而不是告別。你會給我寫信么?你說會的。寫多少呢?你用手比了比,那厚度至少等于兩部長篇小說。
小燁1979年7月
[顧城致謝燁]
小燁:
收到你寄出的避暑山莊的照片了,真高興,高興極了,又有點后悔,我為什么沒跟你去承德呢?斑駁的古塔夕陽孕含著多少哲理,又萌發(fā)出多少生命,無窮無盡的鳥沒入黃昏,好象紛亂的世界從此結(jié)束,只有大自然,沉寂的歷史,自由的靈魂。太陽落山的時候,你的眼睛充滿了光明,像你的名字,像輝煌的天穹,我將默默注視你,讓一生都沐浴著光輝。
我站在天國門口,多少感到一點恐懼,這是第一次,生活教我謹慎,而熱血卻使我勇敢。
我們在火車上相識,你媽媽會說我是壞人嗎?
顧城1979年8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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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11-24 10:52 上傳
[謝燁回顧城]
顧城:
今天我覺得精神特別好,現(xiàn)在可以告訴你,我病了,發(fā)高燒昏昏沉沉好幾天,今天我真的覺得我已經(jīng)好了。
這幾天躺在床上,天天看或者說是聽你的信,也許我真從你那帶走了靈魂,它不時聚成你的樣子,把你的詩送到我耳邊,我好象一個住在海邊的姑娘,聽小石子在海水里唱歌。
你的信讓我看見了將來,多好,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看看將來呢,我感到云從松樹上升起來,你一步步走上臺階,你就在我身邊,我相信,這是命運,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短,而命運是漫長的。
這會兒,起風了,風吹起我的頭發(fā),好象把我的靈魂也吹得飛升起來,我太高興了,真累。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你,像兄長那樣站在我面前,你禮貌地帶著我走路,給我講安徒生,講法布爾的故事,講路邊的草怎么結(jié)出果子,瓢蟲有多少斑點,你神氣地走在路上,好象整個北方都屬于你,也許,你還要回到你少年時放豬的地方,走被雨水沖壞的路,白石頭美麗地顯示出來,你的目光注視著它,穿過巨大的天空,向東方伸去,苦咸的淚灑遍荒涼的土地,到處是白蒙蒙的,就像雪,像冬天,你就在這上面走,越來越遠,你還是相信有一個河岸,那里的土地被晨光照亮,曲曲折折的,有許多鳥,許多大雁在那棲息,它們把頭放在翅膀下面睡覺,你是屬于它們的,你會飛,眼睛里映著我們的世界,而我只能躺著,躺在熱砂子上生病。
真不想讓你走得太遠,我曾想過用手遮住你的眼睛,現(xiàn)在不了,真的那么做,會使我不得安寧的。沒人說你是壞人,火車開來開去上邊裝滿了人,有好有壞,你都不是,你是一種個別的人。
小燁1979年8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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